作者:熟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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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背背说再见
几天以后,就是我们邮政系统的旺季了。
海一样的人,海一样的军包。
每天一开门,我们敬爱的兵哥哥们就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标准的正步,拎
着无数的包裹,浩浩荡荡的来到我们局邮寄。
总算明白,大锅盖这孙子为什么提前带我们去HAPPY了,丫TM是早有
预谋的。每天我都累的跟他似的。
包库的姐姐调侃说,这帮人不是来寄包的,是来寄家的,就差寄桌椅板凳床
了。
局里忙,所里也不轻省,每个所的同事都累得跟大锅盖似的。
有一天中午和老嘎一起吃饭时,不经意知道一件事,这么忙的时候,就只有
小梅的所每天的东西最少。老嘎告诉我,以往每年数她们那个所军包最多,因为
她们的所正好临近一个政府的单位,但是今年她们所的东西格外的少,反而局里
的东西特别的多。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丫把东西全推局里来了?
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找了个机会请大锅盖一起吃了个饭。
下班后,我和大锅盖在邮局附近找了个小馆,边喝边聊。
酒过三寻,菜过五味。
通过我各种旁敲侧击而得知,原来这里面是马局的意思。
马局让寄军包的头头直接和他进行的联系,从而全部由局里来承担这些工作,
并授意大锅盖去执行。
大锅盖每天累得跟自己似的,当然也不乐意,但是身在其位,却是由不得已,
尽管牢骚满腹,也是无可奈何的去执行。
这一夜,大锅盖算是找到人倾诉了,拉着我又喝的脸红脖子粗的,我也陪他
喝了几口,但是远远没有他自己灌自己喝的多,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又告诉了我
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他说,要想在这一亩三分地混好了,也TM不容易。别以为这里边人与人之
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可以舒服自在,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在这里,女人当
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全都各司其职,一人一摊活,别指望有人会好心帮你,
自力更生吧您哪!
他还说,这个企业也是一个极看重人脉关系的地方。要是没有个把人在上层
机关,想在这里往上爬,做梦吧你就。有句不成文的歇后语一直在系统里广为流
传:有路子的找路子,没路子的脱裤子!他说他自己就是因为家里没有人,所以
在营业班长的位置干了13年了,一直没有上去,局长都换了几拨了,他却一直
在原地踏步。多少苦活累活他都得硬着头皮上,因此他没少在局里得罪人,没办
法啊,官在其位身不由已啊。事情没办好,局长BB他,事情办好了,同事们又
BB他,说他是局长的狗腿子,他在中间左右为难,心里也是十分的憋屈。
又喝了几口,他又接着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TM也是一普通人,
我也要面子啊。我TM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谁不知道谁啊,全都想拿钱不
干活,难道我不想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你们TM有何德何能啊?凭什么就能
一个个的对我发号施令?对我指指点点、呼三喝四的!凭什么就可以光拿钱不干
活啊?都那么有本事,就TM别来邮局啊!
我看他越说越激动,满嘴的污言秽语就及时制止了他,引的周围的食客用一
种奇怪的眼光看我,还以为我怎么着他了呢。我不敢在这里多留,怕店家报警抓
我,匆匆结账走人。
夜,还是那个宁静的夜。
我坐在出租车上送大锅盖回家,他醉的很重,死沉的躺在后座上。
看着车窗外划过的路灯,心里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不由得,一声叹息……
把大锅盖扶上楼,是嫂子给我开的门。
她穿得一身睡衣,前突后翘的,虽然长相一般,不过身材不错,挺给力的。
我脑子里立刻涌现出很多关于人妻的信息出来,各种图像,各种文字,看来我对
这型的比较感兴趣。
我不敢再臆想下去,把人交给她,我赶紧就走了,生怕多留一会,我非得进
屋把她给A了不可。
「你咋才回来呢?」临进电梯时,听见我这嫂子焦虑的声音,敢情还是个河
南的同胞。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既然我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就只能乖乖的做个苦力。
我自认为自己还是一个比较识时务的人。
每天累的要死,却依然苦干实干。
尤其有领导在场的时候更是抢着干、带头干。
干!干!干!
干就一个字,不解释。
这一天,背背和我搭班,我们一如既往的工作着。
这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大叔,一副猥琐的长相,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货,手
里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重重的往服务台的矮桌上一扔,那矮桌也就到他大
腿的高度,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吓得我和背背一惊。
服务台的师父当时不在,刚好去了WC。
我正忙着封包,所以背背果断迎了上去。
「有没有人啊?人都死哪儿去了?」
背背还没有走到服务台,那位中年大叔就粗暴的喊了起来。
背背笑着走了上去,道:「别喊,别喊,您这是要办什么业务?」
「废话,当然是寄东西了!要不我干么来了?」
背背眉头一皱,看来这大叔有点难搞,又笑道:「哦,那麻烦您打开您的东
西,我们要检查一下。」
「这不都在这儿呢嘛,你自己看啊!」
背背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自然了,这大叔口气很冲啊,旋又装作不在意的笑着
说道:「那我就打开看了啊。」
那人没有说话,背背熟练的检查着他的物品。
不一会儿背背从他的包里翻出来几把刀具,便跟他说:「师父,您这几把刀
可寄不了?」
「怎么就寄不了呢?上回我还寄来着呢?」
背背一听有点蒙,想了想说:「不会吧,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给您寄这些的。」
大叔听了,突然暴吼道:「怎么就不能寄了?那你告诉我,上回怎么寄的?」
他这一吼,立刻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背背有点被吓到,定了定神,才道:「上次是谁给您办理的,我不知道,但
是我们有规定这种类型的东西是不适合寄递的。」
大叔继续吼道:「你甭老跟我这儿规定、规定的,规定在哪儿呢?你拿出来
给我看看啊?」
背背眉头严重拧在了一起,道:「那您看一眼吧,我们把相关的禁限寄规定
贴在墙上了。」
大叔飞快的扫了一眼墙上贴的禁限寄规定,依然吼着说道:「我不看那个,
我就问你我上次怎么寄的,凭什么这回你就不让我寄了?」
背背顿时哑口无言。
只听那大叔又迅速的接道:「你们这邮局什么B玩艺儿?到底TM有谱没有
啊?怎么一回让寄,一回又不让寄啊!拿我们耍着玩呢?」
背背听了有点不舒服,就说道:「您说话客气点,别骂人行吗?我给您找我
们领导问一下。」
大叔没好气的再次吼道:「我说话怎么了?我骂你什么了?我骂的就是你们!
就TM你们这儿事多!你到底懂不懂业务,不懂业务就别出来现眼!去去去,赶
紧把你们领导叫出来!我懒得跟你废话!」
背背正要转身,听他这一番话,瞬间就被点燃了!
背背怒道:「怎么回事你!有完没完啊你?不都说给你找领导去了吗?你跟
那穷吼什么啊?显你嗓门大啊?」
大叔也不示弱,指着背背怒吼道:「CNM,你这小B仔子说什么呢?找抽
是不是?」
背背立刻脱掉了邮政那身恶心的绿色西服,准备跳出柜台,同时喝道:「来
啊!孙子!你丫真TM牛B!看咱俩谁抽谁?」
整个事情是在短短几十秒之间发生的,迅速的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看俩
人就要打起来了。
我是在那大叔说「找抽是不是?」的时候冲到背背身边的,我生怕他跃出柜
台动手打人,就在背背脱掉西服准备跃出柜台时,及时抱住了他!死死的抱住!
当一个人愤怒的时候,力气是成倍增长的!背背死命的想要挣脱我,我使出
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稳住他,背背见挣不开我,就拼命用脚踹他面前的矮桌,那
矮桌上的东西顿时散了一地,同时矮桌被他硬生生的踹出了几十厘米远,发出巨
大的声响。
这时候,那大叔有点惧怕了,边往后退,边吼道:「这都要打人了,有没有
人管啊?」
背背这时真的急红了眼,怒道:「SB!有种你别走!」
巨大的声响和呼喊必然惊动了局里的领导,值班局长、班长、4位局长此时
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正好目睹到背背嚣张的一骂。
大锅盖见我死命的抱着背背,他马上冲到我身边喝道:「背背!你想干什么?
跟我回屋去!」说着,他和我一起要把背背拖到局长室里。
但是此时的背背根本就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了,疯狂的喊道:「臭SB!你
丫不是要抽我吗?来啊!你TM动我一试试?」
邱局见背背还在没完没了的纠缠,皱着眉大声对他吼道:「行了,背背!赶
紧进屋去!」
她这一发话,马局和男李局立刻知趣的走了上来,和我、大锅盖一齐硬把背
背拽进了局长室里。
此时,值班局长燕姐正在安抚那位大叔,邱局见背背进了屋,才迎上去,说
道:「您啊,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进屋里说,好不好?」
说完,也不理他如何回答,直接就转身进了局长室。
燕姐也是边劝边拉的把那位大叔带进了局长室。
局长室。
背背这时稍微冷静了一些,由于太过激动,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坐在一角
的沙发里。
而那位大叔正口沫横飞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向燕姐和局长叙述着事情的经
过。
大锅盖忽然凑到我耳边说:「这事我们来处理就行了,你去把外面收拾一下,
干你的活去吧。」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对他说:「那位大叔说的也不一定是全部的事实,我
当时就在背背身边。」
大锅盖点了点头,我就出了局长室。
背背,男,身高1米73,典型的90后青年。
这件事过了几天,大锅盖才在一次全局大会上公布出处理结果,尽管背背没
有真的打人,但是这次事情的影响很坏,以至于惊动了我们的上级领导,从区局
到市局,甚至是国家局。由于客户坚绝的投诉意向,邱局和几位局长几番思量,
最后决定让背背主动辞去工作,这么一来,对客户、对局里、对上级也是一种交
代,同时也对背背自身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完全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甚至不能理解,领导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
的处理结果?如此了事,实在难服人心,同事们纷纷表示不该让背背一人承担,
必竟整件事里客户也存在一定的问题,而局长们给出的官方回答是,无论客户言
语上多么的过激,背背也不应该动手,甚至要欧打客户,这种形为让企业的高层
们很难接受,并且是通过事发时的监控录像反复开会研究才这么决定的。
包库的姐姐半调侃的说,那如果客户想揍我们,我们是不是还得笑着把脸给
人家送上去?
局长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么解释的:从服务行业的角度来看,首先我们
就应该先杜绝这种情况,在我们一惯保持微笑服务的情况下,是很难会出现这种
情况的,其次,当客户有过激行为出现时,我们应该第一时间找班长或局长来处
理,而不是和客户进行正面冲突。
局长们说完,同事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应的声音出现了。
说起来都容易着呢,道理也人人都明白。可是,你们也来在前台服务看看啊,
当你独自面对客户,处理各种复杂情况出现的时候,心理的压力是如何的巨大,
并不是每个员工都可以承受得了的。
因此,同事们虽然并不是完全赞同局长们的回答,但是也大都选择了默不作
声,因为再说什么也变得没有意义,局长们早就想好了对付职工的方法。领导们
的服务理论确实是正确的,可是有些时候却无法应用到实践中,但是领导们不管
你能不能实践,只和你谈理论,还要问你,我们的理论是不是正确的?员工们只
能说是正确的,好,领导们就会继续说,既然是正确的,你们就应该无条件的服
从和执行,因为你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不要和我们讲其它的,我们只看
中结果。因此无形之中,员工和领导之间的矛盾就产生了,而且是不可化解的,
因为角度不同,所以看事情的方向也就不同,处理得方式就更不同了。
哎……说再多,争论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大家的心里不约而同的泛起了阵阵寒意。
背背,就要这样离开我们了!
这一切太突然了!
哀莫大于心死!
背背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坐在他旁边。
很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背背先开了口:「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道:「谢我什么?」
「幸好你及时拉住了我,如果真打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其实……不能全怪你。」
「哎……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
「太冲动了吧。」
「我想,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我可能还会这样吧……」
「……」
如果是我,我会如何?
我不知道。
送走背背的同时,也给自己上了一课。
他收拾完东西,我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12月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树枝上光秃秃的,没剩几片叶子。
偶有寒风掠过,刮脸刺骨。
他抱着一盒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和我话别。
其实我没比他大多少,更不会说些安慰人的套话,只是劝他树挪死,人挪活,
指不定换个工作环境会更适合他。
他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心里挺不高兴的。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尽管不喜欢他爱吹牛的习惯,但是我并不讨厌他。
我们俩低着头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他忽然抬起头,对我说:「回去吧,我、走了。」
我看着他坚定的目光,觉得其实他比我更坚强。
「保重!」
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说什么更好。
他点了点头,毅然转身走了。
没几步,他忽然又回头跟我说了一句:「只有你来送我,这份情,我不会忘
的。」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伴着孤风残叶,只觉得无比凄凉。
他走的时候是我来送他,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又会是谁来送我?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才知道,其实我也很脆弱。
天气冷最不好的事情就是容易膻。
就是皮肤潮湿被风一吹就容易形成的毛病,会红上一小块,时疼时痒。多而
出现在手和脸上,有时候像我这样的胖人,大腿上也会有。
由于那天送背背时,我大冷天在外面哭,所以这几天我的脸膻了……
尽管抹了成吨的油,不过效果不是太明显,还是很疼。
所以,近几天来,常被同事们拿来当作调侃我的资本。
然后,还别致的给我起了个新的昵称,「山里红」。
尽管我心里非常不爽,但还是架不住这个昵称的流传度实在是太广,我也就
只能选择默认了。
背背走了没几天,局里就来了一个新的同事。
毕竟有一个台位在旺季里出现人手空缺了,所以区局分配新员工到岗也是异
常的讯速。生怕耽误了支局的生产收成。
新同事是个女生,也叫阿洋。为了和我区分,所以大家都叫她小洋洋。
新来的这主,也是一个奇葩。
工作起来格外的缓慢,各种拖泥带水,让她独立完成一件事,能要了她的命。
与她业务合作的同事,几乎没有不疯的。
尽管工作上她的表现糟糕,但是论起化妆来,她可是当仁不让。
各种品牌的化妆品和使用方法,她可是讲出来头头是道,让我们其它前台的
小姑娘,和后台的大姐们都不得不叹为观止。
然而,最讽刺的却是老嘎给她的评价。
老嘎说,既然她那么了解这些化妆品,为什么每天上班来却给自己化成这样?
跟TM鬼似的,她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别告诉我这叫惊艳?倒是真惊着我了,
也确实够让我讨厌的了……
包库的姐姐悄悄的告诉了我她的观点,她说,看大街上有些小女孩也是这么
化妆的,也说上不好,也说上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妆搁她脸上就是有一种
让人很嫌弃的感觉……
听他们这么说,我总是笑笑,然后劝大伙,可能每个人审美不一样,我们不
应该对新同事有成见。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妈把我叫醒,问我小洋洋是谁?
我一头雾水的揉着眼睛想了一会,说,她是我一个女同事,怎么了?妈,你
认识她?
我妈说,不是,他刚才一直大喊大叫说她的脸画的跟鬼一样,我以为你做恶
梦了呢,就把你给叫醒了。
汗!- - !我无语了。